什么是中国茶道?
百年来,中国茶文化界最大的误解与曲解之一,就是关于茶道,尤其是日本茶道。本文试图以最简明扼要的论述,澄清这百年迷雾。
和、敬、清、静是日本茶道的精神,只要接触过茶道的人就会明白这一点。那么,中国茶道的精神到底是什么呢?
我们尴尬地发现,中国似乎没有明确的茶道精神。
茶圣陆羽在《茶经》中提到“茶,为俭德之人所宜饮”。关于“俭德”最初被认定为中国茶道精神,历来存在种种争议,陆羽其实并没有明确指出“俭德”就是茶道精神。
社会各界对此提出了“和敬正美”、“和静乐真”等不同看法,但始终未能达成共识。
试想,如果连“茶道精神是什么”都难以定义,还谈何谈茶道?在茶的故乡,在茶文化的发源地,这实在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。
让我们更深入地探讨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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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为何没有明确的茶道精神
其实,关键在于我们提出的问题:什么是日本茶道?什么是韩国茶道?什么是中国茶道?我们陷入了提出错误问题的陷阱。如果我们继续基于这个问题进行提问,我们将永远找不到答案。
现在我们换个角度,把问题进一步推进,直接提出问题——
茶道精神的本质是什么?什么是道?
道:根植于中国文化
道在中国文化体系中具有特殊的意义。
在先秦时期,无论是儒家、道家、法家等,都承认“道”代表着绝对的真理和天道。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
中国文化逻辑的秘密就在于,中国文化认为道生万物,反过来,世间万物也必须遵循道。顺道则兴,逆道则亡。这个逻辑对中国人是不言而喻的。
探道、悟道、行道的过程贯穿了中国古代圣贤的整个人生和行为,老子、孔子、墨子,甚至优秀的技师、工匠都是如此,这种状态叫修行,就是回归道。
回归道法自然,天人合一,是整个中国古代社会的共同信仰。不同的思想流派对回归道法的理解也有所不同。中国人在日常生活中,大多践行道法。孔子欣然说自己到了七十岁,终于可以“随心而行,不逾矩”,这就是通过实践逐渐接近道的生命状态的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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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的地位如此之高,以致中国人不轻易谈道。比如,我们不把剑术叫做剑道,我们叫它剑术。我们不把武术叫做武道,我们叫它武术。我们不把书法叫做书道。相反,日本人学了这些技艺,就叫它道。剑道、书法、柔道、茶道等等。其实,这是一种偷懒、简单的做法。必须指出,这是不严谨的。
在中国文化严谨的逻辑中,“道”和“术”是相对的。道代表来自天(神)的最高法则。术代表人创造的东西。人创造发明的东西不能称为道,只能称为术。技艺、艺术、道代表三个层次。第一,学技术。掌握了技术,就达到了艺术的高度,这叫技艺高超;再往上,就叫高超,这接近道,但不能说是道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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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茶道是茶艺的不精确表达
至此,基本答案已经清楚,按照中国文化严谨的逻辑,茶艺不能被称为“道”。
《茶经》中,陆羽讲茶的艺术,包括种茶的方法、制茶的方法、泡茶的方法。以陆羽的文化和知识水平,他绝不会把这些叫做“茶道”。《茶经》里找不到“茶道”二字,也很正常。
严格来说,日本从中国学来的茶道不能称为茶道,只能称为茶艺。不过,日本几千年来一直这么叫,而且已经流行起来了。只能这样了。
中国是否需要一种特殊的“茶道精神”?
一旦我们明白了所谓的茶道其实是对茶艺的一个不严谨的称呼,后面的问题就清楚多了。中国古代文献中关于茶道的记载并不多,因为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大多是严谨的。那些不严谨的东西,大多被删去了。
接下来,我们再来深入探讨一下所谓“茶道精神”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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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日本的茶道精神、韩国的茶道精神,都是中国文化精神的一个分支,仅此而已,中国并没有提出自己的茶道精神,因为中国人根本不需要一种特殊的茶道精神。
中国人是最早发现和使用茶的人。但茶最初是作为药物使用,后来才成为饮料。到了唐代,茶已为中国人大量饮用,但主要采用的是掺茶的方式。即在茶汤中加入其他东西,如盐、牛奶、花生等。中国各地的民族也大量采用掺茶的方法。但陆羽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,在《茶经》中明确主张“清饮”的方法,不主张在茶中加入其他任何东西。喝得清清的,感受茶的原味。这是陆羽的伟大见解。
直至今天,纯饮茶已经成为了中国最主流的饮茶方式。
唐宋时期,日本人从中国带回了茶种、种茶方法、制茶方法、饮茶方法等。明代,日本人又来到中国,带回了禅宗和茶道。抹茶和煎茶是两个不同的流派,在不同阶段传入日本。
中国茶历经千里迢迢,历经风浪,历经生死,好不容易才传到日本,所受的礼遇和尊重可想而知。在日本,茶道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亲近茶、崇拜茶的宗教。“和敬清静”其实是汉传佛教中对拜佛的要求,但中国人拜的都是“佛”,而不是茶,用茶来拜佛。
在一杯源自中国的茶前,日本武士放下刀剑,庄严地鞠躬行礼。但在茶的故乡中国,这种情况并不常见。中国人最先发现茶,也最先使用茶。中国人把茶视为邻家女孩、修行伴侣。它亲切、美好、随性,但不会崇拜它,不会偏执、不会古板、不会拘谨、不会神秘。
以茶正道
道教思想起源于中国,修道几乎贯穿了中国古代圣贤的整个精神生活。
一杯茶接着一杯茶,我们走进去,中国古老而伟大的文化传统从书法到绘画,从音乐到哲学,乃至文武修养一一展现出来。
茶,源于大自然,受大好山河的滋养,因其独特的吸附能力,带给我们更多自然的能量与气息,尤其是那些产自大好山河的好茶。
在中国人眼中,茶是修身的辅助。他很清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修行。《道德经》、《论语》等经典,包括佛经,就足以指导他的修行。他不需要另一个茶道精神来指导他的修行。如果孔子还活着,他就不需要学习和理解各种行为准则。他的学习和修身体系完全符合这些要求——如果这些要求是合理的,符合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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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释道三教都喜欢喝茶,都知道茶可以助修行。苏轼的诗中就把好茶比作美女。“若要把西湖比作西施,好茶从来就好比美女。”清朝有位金田禅师,他写了一首诗来赞美他喝的茶:“山精石液上乘,香气满面;不但清心明目,而且能平息打坐睡魔军。”在这首诗中,他讲得很清楚。茶的品质和土壤生态的关系,茶的品质,茶的养生作用,最后,他讲到了茶和修行的关系。好茶是助修行的东西,能帮助他修行。
有人以为日本有茶道,中国没有茶道,只有茶艺。这是非常可怕的误解。如果一定要用茶道这个词,那就是“茶与道”。
道教存在于汉字文化圈,存在于中国的文化内涵和体系中。历史上,韩国、日本都处于这个文化圈中,是这个文化圈的一部分。日本茶道是道教思想在日本发展起来并与茶道相结合的一个分支。日本茶道精神是中国文化精神的一个分支。
从这个意义上讲,茶道的真正精神就是茶与道的结合,中国古人所说的“天人合一”就是“茶与道的结合”的真谛。
道路漫长而艰辛。
由于历史原因,道教在中国衰落得非常厉害。然而,在神州这样一个被上帝眷顾的国度,中国仍有一些人始终抱有希望,没有完全放弃信仰。静水流深,事实上我们看到了缓慢的回归。
道无形无相,不固于言,不拘于形式,却在山川之间,在恩情背后。
修行从自身做起,从点滴做起,静心、真诚,是茶道合一的第一步。
如果不迈出这一步,伟大的中华文化传统最终就会彻底消失,并且不复回来。